我向凯拉说出了隐藏心中二十多年的秘密,看得出来凯拉也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感情。这一刻我感觉身体变得好轻,呼吸开始从未有过的顺畅,好多事情包括死亡开始感觉无所谓,但我心中的情感还需要一次释放,这次释放来自与凯拉。
听我说完后,她看起来也没什么心里准备,女孩发干的红唇抽搐着,似乎想哭却哭不出来。我咬咬嘴唇问出了我一直想问的话。
“凯拉,你能够原谅我的过去吗?”说完这话,我低着头等待着回答。
她很轻地将身体移过来,抱住我的头。“我原谅你……”
贴在女孩温热的胸口,听着女孩的心跳,我竟然像个孩子般大声哭泣,所有的坚强,所有的心理防线在“我原谅你”这四个字说出的一刻瞬间坍塌,我承认这是我这辈子哭得最厉害的一次,凯拉也紧紧抱住我,她的眼泪滴落在我耳根,平息着我内心愧疚的烈焰。
我能感受到她的真心,我不求任何的感激,她的原谅已经让我完成了此生最大的救赎。我贴在她的怀里,她就这样抱着我持续了很久,我问她如果事先知道佐伊平安无事,是否还会选择回来帮助大家?她肯定道:“当然,这是我身为一个猎魔人必须尽到的职责。”
现在天已经亮了,黑木镇暂时迎来了和平时光,活下来的人庆幸自己熬过了一夜,但更多的悲观情绪在人群蔓延,领主的援军基本上是不指望了,猎魔人估计也不会回来,大家也都明白今晚是最后一晚,有人主张逃命,但又能往哪里逃?黑木镇再不济至少能给人一种“家”的归宿。
我单独找到凯拉奉劝她离开,佐伊已经确认平安无事,她应该找机会和妹妹再次见面,真的没有必要为了这些必死的人白白献身。
但她依旧拒绝,她表示会坚持到自己倒下的那一刻,她坚信奇迹会发生。无奈的我只得尊重她的决定,她的留下让我心安,但我是真的希望她能活下来。
我已经获得了新生,也不再畏惧死亡,我将自己看成了二十年前就该死去的人。四方广场是最后一道防线,过多的布置已经没有太大意义了,身边只有二十多个还能战斗的人,勉强算上战力的估计只有凯拉、我还有摩根,我提议让大家把所有好吃好喝的都拿出来,今天的晚餐大家不必节省尽情享用。
我没有加入这“最后的狂欢”,因为凯拉没在人群中。回到家的我决定自己动手做一顿最后的晚餐,厨房里剩下的食材虽然不多但也算丰富,我切好食材刷洗着餐具,外面的门开了,凯拉回来了。对于她的回归我已不再惊讶,我内心已经把她当做了一家人。
晚餐的准备变成了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我生火烹饪食物,她就在一旁整理调料,她告诉我她小时候也这样给佐伊做过饭。我告诉她,我已经很久没和他人一起做饭了。
丰盛的晚餐做好了,分量刚好管够两人,我们慢慢品味着食物的清香,边吃边若无其事的聊着天,没有拘谨与隔阂,我和她就像亲人一样,她讲到了她的过去,为了保护妹妹和为父母报仇加入了猎魔人公会,以及在公会中的种种趣闻,而我却没有什么可以和她分享的,除了小时候经历的一些趣事,因为在参军之后,我的经历真的是枯燥单一,不堪回首。在大多数情况下我是一名聆听者,凯拉在我面前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过往的种种趣事,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真实的她。
我和她的笑声不时在谈话中响起,这顿晚餐结束得很慢,我希望这个时光永远持续下去,但天色已然暗淡,美好时光终究有结束的那一刻。
“好啦,我吃饱了。”凯拉站起身,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一起努力熬过今晚吧!”
“等一下!”我叫住她并跑入铁匠铺,从里面拿出一块护心镜。
“这是我父亲留下来的,他说过这是他铁匠生涯最完美的杰作,你将它放在胸口,它会保护你的。”
凯拉接过护心镜微笑着说了声“谢谢”,然后我和她整理好装备,共同来到了四方广场的最后防线。
“祝你好运,凯拉。”
“祝你好运,巴里。”
这是开战前我们之间最后的鼓励。
深夜时分,异魔准时来临,三只最先出现的异魔对我们发动了攻击,我和摩根以及其他人协助凯拉击杀了它们,但自身也损失两人。
一小时后,七只异魔继续进攻,凯拉独自抵挡着四只,另外三只交给我们,但三只异魔对于我们还是太过强大,我和摩根领着队伍边打边撤,战斗中摩根失去了左臂,我的肩膀也被异魔的利爪划伤。在我们拼命攻击下,异魔终于倒下了一只,但另外两只依旧致命般存在着,在它们脚下有十具我们人的尸体。
这时受伤的摩根突然发了狂一般冲向了其中一只异魔,异魔立即用利爪刺穿了他的胸膛,但这时浑身是血的汉子竟然死死抓住被刺入胸膛的利爪不让异魔拔出,看起来就像和异魔做着角力。我不知道本已经无法继续战斗的他如何迸发出如此强大的力量。
“快!快!杀它狗粮养的!”摩根转过扭曲的脸,冲着我们大吼。
我让剩下的人拖住另一只,而我直接冲过去绕到异魔身后。异魔显然发现了我,但摩根死死拖住让它无法转身,我用利剑狠狠插入它的后背,紧接着继续捡起阵亡者的剑重复同样的动作。伴随着异魔的惨叫,我在很短时间内在它的后背及后颈插入了六把剑,这只异魔瘫倒在地抽动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它的利爪直到死去也没从摩根身体中拔出……
摩根死了,我失去了除凯拉外最靠得住的战友。没有时间哀伤,黑夜依旧漫长。
另一边凯拉依然在和四只异魔纠缠,她已经干掉了一只,并成功让另一只失去了战斗力,但还有两只在与她激战,她的身法渐渐开始变慢,每挥动一下长剑都显得很吃力,我想这应该是昨天的伤势造成的。
现在已经无暇顾及她了,因为我们最后一只异魔还活着,看起来并未收到太大损伤,在它面前只有两个人还在战斗。
突然间歌声响起,又是那熟悉的声调。异魔们停止了行动回望声音传来的方向,几秒种后,它们对着我们发出了一阵嘲笑,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这次战斗,我们干掉了两只,凯拉干掉了三只,来袭的七只异魔一共**掉五只,但我们也付出了惨重代价:摩根牺牲了,身边还能够战斗的人除我和凯拉外只有两人了,而且他们都带着伤,我的左手也在战斗中被异魔的利爪削掉了两根手指。
我们挡住了这次攻击,但夜晚依然漫长,这已经是抵抗的极限了,现在只要异魔再来一波攻击,我们就会被彻底击溃。
凯拉走了过来,我发现她浑身是血,铠甲已经破损不堪,她的眼神迷离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疲惫。她向我缓缓走来的样子,让我想起了艾莉娅。
我下定决心:不要让艾莉娅的悲剧在凯拉身上再次发生!
“凯拉,你还能行吗?”我问道。
她擦干了脸上的血污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歌声越来越近,我却如此得渴望战斗。
“它来了。”凯拉的脸阴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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